在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有一把紫砂提梁器,落款為邵元祥,其乃明末清初的紫砂名家,也就是這把壺,在當時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風波。
宜興窯邵元祥款詩句提梁壺?
清光緒,高20、口徑11.8、底徑12.3厘米。
扁腹,曲彎流,拱橋式提梁高聳,圓蓋有鈕,平底內(nèi)凹。底中心鈐“荊溪”“邵元祥制”二方形印章款。蓋面鈐刻篆書“醇邸雅玩”四字款。
壺兩面鐫刻篆體詩文,一面為“虛則有容,滿復不溢”,旁有落款“己丑仲夏月適園主人清玩”;另一面為“潤溥寰中,斟酌而出”,落款為“繆嘉玉謹題”,并鐫“嘉玉”“石農(nóng)”兩印章款。
當時故宮的鑒定為此壺乃是仿品,為清末時期仿邵元祥之作,為托款,因為邵元祥是清末清初人,而壺身題詩之人為繆嘉玉,乃是清代光緒年間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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繆嘉玉是受慈禧太后恩寵的女畫師繆嘉蕙的胞兄,擅長書法繪畫,曾被醇親王請進府內(nèi)做學館先生,而此壺也是醇親王府茶膳房的日常沏茶用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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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此壺的風格又像是邵元祥的風格,但二人時間跨度實在太大,最后,故宮鑒定此壺為清末仿作。
而直到到1982年,顧景舟先生被邀請至故宮鑒定故宮紫砂藏器時,給出了不一樣的鑒定結(jié)果:壺是邵元祥真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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針對這把壺,顧老是這么說的,“邵元祥是明末清初人,此壺造型碩大,胎泥粗,具有明代風格。但壺身文字為后刻。適園主人是誰,不清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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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老從泥質(zhì)、造型風格和落款鑒定此壺為邵元祥真跡,而壺身的刻繪,則清末時期熟刻上去,為后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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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的鑒定結(jié)果令其時苦惱的專家們頓開茅塞,因為此壺的后刻尚稱佳作,字體嚴謹規(guī)整,并無蛇足之感,篆書字體。篆書的筆畫線條粗細一致,瘦勁挺拔,直線較多,沒有波磔,方便于成壺的刻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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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仔細觀察,還是可以發(fā)現(xiàn),在某些筆畫交錯的地方出現(xiàn)細微的崩砂現(xiàn)象,不過并不特別明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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壺的鑒定是確認了,那么顧老提到的適園主人,又是誰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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適園主人正是前面提到的醇親王,奕譞。
1888年,天津梁時泰照相館出版過一冊《醇親王奕譞及其府邸》影集,在這本影集中,有醇親王奕譞與家人攝于適園的珍貴照片,其中的“退庵”正是適園中一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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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89年,醇親王府發(fā)生了三件大事,一來,其子光緒正式親政,二來奕譞五十大壽,三來新新醇親王府落成,而這把壺,便是在這三喜臨門之下送給奕譞的禮物。
繆嘉玉的題刻亦是雙關,一面銘文:“潤溥寰中斟酌而出”,“潤”有滋潤、滋養(yǎng)之意;“溥”有普遍、廣大之意;“寰中”有宇內(nèi)、天下之意(與醇親王的身份和功績暗合);“斟酌”有度量、謀劃之意。
表面上看,文句切壺切茶,更深的涵義則是對醇親王奕譞品格與功德的贊頌,稱頌醇親王深謀遠慮、為天下蒼生造福之功。
另一面的“虛則有容滿復不溢“,字面上看亦指茶壺可容納茶湯,但茶壺裝滿了水沒有不溢出的,唯有人的胸襟和涵養(yǎng)可以無限包容,滿而不溢,這依然是在贊揚醇親王居高位而不驕,位人前而后我的修養(yǎng)。
至此,這把邵元祥提梁的所有來龍去脈皆已明晰,一把當年真?zhèn)坞y斷故宮藏器,如今已解析了它的所有秘密。
每一把壺其實都有它背后的故事,等待著我們?nèi)ヌ剿靼l(fā)現(xiàn),生活亦是如此,這也是紫砂的魅力所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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